Chapter 6 琉璃之月
第一页,抱歉吵醒你,我明天就要回去。
“那个女人……不,我说,大嫂,她怎么了?”
“冷静,冷静一些。”医生按她肩膀,“你需要休息,而且,现在没有船,所有的船都去找乔了。”
苏安宜瘪了嘴,伸出双臂和许宗扬拥抱,拍拍他的背就想草草了事。许宗扬却不放手:“安宜,大哥这么多年,什么都不在乎,可这次,我真怕你回不来。”
恭喜二字在嘴里打转,还是说不出口。苏安宜幽幽地说:“我见到了阿簪的恋人,乔。你还记得么,簪婉丝丽?”
四肢百骸忽然失去重量,苏安宜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,血液澎湃,像冲击海岸的滔天巨浪。
乔躺在甲板上,潜水服被割碎扔在一旁,左臂上一道刀伤,右小臂被流勾划过,伤口自肘部扭曲延伸到手腕,而手掌更是血肉模糊,隐约可见森森白骨。
“家睿已经和我说过。”沈天望有备而来,“安宜,如果你要说,我在乎你的安危,我无可否认。但你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小孩子,应该明白,我们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。答应我,不要再固执,做伤害自己的事情。”
“乔,乔在哪里?”苏安宜一惊。诊所里两张病床,旁边一张空空荡荡。
“你确信他会相信你的话?”
“杀人啊!”他笑着仰身,“忘了我是铁拐李,站不稳的么?”
“我已经失去阿簪,不想看到别人也失去爱人。”
“还没有找到……”帕昆缓缓摇头,“乌泰,还有许多人,都在海上。”
“天望他,没有那么绝情。”苏安宜怅然若失,“或许我们真的没有缘分?六年前他就来过这里。”说到此处,她又昂扬起来,“我要和天望好好谈谈,他只是没有遇到这样的危险,否则不会不相信大哥。”
“不知道,我住在谁的心里呢。”苏安宜抱紧双肩,“我就要走了,过两天的机票。你们,会记得我么?”
他心中一颤,回头,苏安宜浅浅一笑:“我回来了,平安得很。”
“听清楚了啊。”他还信心十足,“你说你喜欢乔,也喜欢我,但是是不一样的感情。那就是对我有不一样的喜欢喽。”
“嘿,睡美人!总算醒了,也不枉安宜陪了你一晚。”陌生男子向他招手,“我是她哥哥,家睿,还要谢谢你,救了她一条小命。”
乔蹙眉:“干吗哭丧着脸,我还没死。”
“你是一个好女孩,聪明漂亮,惹人喜爱,”乌泰抚着她的长发,“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。我知道你半开玩笑说过要和我在一起,但我都没意识到。”
“客气了。”乔闭上眼,挥手,“拜托把你这个麻烦妹妹赶紧带走。”
肺里已经没有足够的空气来清除面镜中渗入的海水,双眼刺痛,鼻粘膜被冷水刺|激,慌乱之中呛了一口。一旦寻到一丝罅隙,惶恐便决堤泛滥。她喝了几口苦涩咸腥的海水,而更多的液体顺着鼻腔进入气管,肺部灼烧一般刺痛,想要咳出血来。
乌泰和帕昆在医院门前遇到苏安宜,和她拥抱告别。来到病房,见乔躬身在地上捡起什么,似乎是一团纸。“是安吉拉的联系方式么?”乌泰笑,“她留给你,你不要,现在又想捡回来?”
三页看罢,都撕下来握在手心,团作一团。
“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。”苏安宜摇头,“这只是一时冲动。这一刻,我对乔,是喜欢;但爱过的,想要一生一世的人,只有天望。”
思绪溃散,生命的力量像一群蜉蝣,沿着毛细血管飘荡到身体表面,像落雪在掌心般消隐了踪影;而灵魂也在皮肤下挣扎,急于摆脱躯壳的束缚,融入到深海的幽蓝中。
忽然有空气涌入口腔,激荡着肺壁,刺痛又回到胸口,她挥动双手,在失去意识前,看见乔正在解下她的浮力控制装置,连同气瓶一起抛开,被水流卷着漂远。
想到几日后的离别,苏安宜开始啜泣,乌泰给她一个拥抱,她哭得更厉害。
“你以为当初我做的决定,都是一时冲动么?”沈天望转身,“我发现了姐姐的遗言,如果有任何意外,就决不允许我和你继续来往。她说,用自己的生命恳求我。”
他双臂收得更紧:“是大哥没用,救不了她。”
琉璃一般的月。
“是,我信任他,把生命都放在他手里了。”
这是溺毙前最后一刻的安宁吧。
“这真是太正常不过了。”乌泰又说,“乔很酷,其实又很认真,说话看似刻薄,有时又板着脸讲笑话。”
“似乎,半只脚踩到鬼门关里的是这黑小子啊。”许家睿向着乔努努嘴,“听说失踪的不是你,我就很放心,找了一家酒店倒时差去了。”
“记得。阿簪也提起过他,似乎当时两个人在闹别扭,说起来就气鼓鼓的。听说,她后来也……”
“既然天恩姐不在了,其他人都是一样,所以,要娶一个对振兴门楣最有利的,是么?”苏安宜恻然,“大哥,这对你自己,对大嫂,都不公平。素查岛的人会说,逝去的爱人,都住在心底的琉璃之月里。其实,你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天恩姐,对不对?”
“是又怎样?”苏安宜仰头。
第二页,害你受伤,我不知有多难过,这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情。
一同望向乔,他喝着二人带来的鱼汤,置若罔闻。
“大哥……”苏安宜低声唤他,“陪我说说话,好么?”
乌泰在船尾吸烟,苏安宜垂头走过去,坐在他身边。
“而且他不顾自己的安危,救了你。”
午后安静的房间里,二人安静地握着手。苏安宜忽然很怕,这一生,无论如何,自己都不会再回素查岛。
许宗扬默然:“回去上课前,如果有时间,来看看华瑛。她会很开心见到你。”
又听到悠扬缥缈的歌声,仿佛在劝她安眠。苏安宜阖上双眼,只觉身体浮荡在一片光明之中。
“我哭过闹过,但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骗他?”苏安宜一哂,“如果事到如今他都不相信我,那做再多也是徒劳。”
漂浮在青叶丸附近的苏安宜很快就被发现,她身上穿着乔的浮力控制装备,而乔却不见踪影。乌泰带人搜寻到半夜,风高浪急,众人几乎放弃时,在一片漂浮的海藻上发现被缠绕的乔,正是这些带着气囊漂浮于水面的植物,使他的口鼻一直露在水面上。有人飞奔着从诊所拉上医生,带了急救箱,大船掉了头,向陆地的市镇驶去。
乔高烧不退,苏安宜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,隔片刻便用冷水洗过毛巾,搭在他额头上。她体力已经极匮乏,蜷了腿坐在地上,额头抵着床边小憩,不觉就睡过去了。乔醒来时,就看见手边露出发丝毛躁的头顶,认得是安宜。想要帮她把乱发抚平,一抬手,筋骨撕扯着巨痛,猛地咬了下唇,才把惨叫憋了回去,闷闷地哼了一声。
第二日沈天望如约去见许家睿,刚在吧台坐定,身后便伸过一只素手:“三杯龙舌兰。”
第三页,我会想念你。
“你是不能回头,还是根本就不想呢?”她侧头,泪盈于睫,“我用性命当赌注,在你眼中,只是固执和不甘心,是么?只有我还活在六年前,而你,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沈天望了。”
许宗扬从医院回来,开着游艇出海,他自保险箱里取出一沓材料,几本数十页的报告上满是公式和示意图,他并不能完全看懂。但随后是数张彩图,巨大的环状珊瑚礁,在马尔代夫、塞班,澳大利亚,或是加勒比海等热带海洋均有分布,如果从空中俯瞰,广袤的海面上,圆弧形礁石环绕一泓深浅交汇变幻莫测的碧波,翡翠绿、星夜蓝、淡天青……明明暗暗,如同月亮表面的阴影。
乔不作声,也没有与他分享的打算。
苏安宜破涕为笑,想要在他臂上捶一拳,竟找不到没有绷带或涂药的地方。
“Wow。”乌泰一副很惊讶的样子,“我原本不知道这些。”
“我割了你的舌头去钓鱼呢!”
乌泰揽着安宜的肩:“他没事,死不了,只是太累了。说起来,这小子还真是命大。”
他说,是不打算活着回来的。苏安宜想起乌泰形容乔的话语,胸口憋闷,肺又炸裂般疼痛起来。不,丝丝缕缕牵扯神经的,是那颗纠结跳动的心。
隔日她就要启程回美国,收好行李到医院向众人告别。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,乔在小憩;周围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,轻声和她打了招呼。苏安宜走到窗边,眺望琉璃色的碧海,出了一会儿神。她在桌上找到一本便笺和一只圆珠笔,想了片刻,在三页纸上各写下一两行字。
“我很不想,很不想走,但我很怕,这是一时冲动。”苏安宜双手交握,“我喜欢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,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,喜欢帕昆,喜欢你……喜欢乔。”停顿片刻,她说,“但是,是不一样的感情。”
“只是呛水,加上惊慌过度。”医生道,“点了些葡萄糖,休息一下就可以了。”
“她,真的就走了啊。”帕昆神色寂寥,“真希望她可以在这里久一些。”
许宗扬知她弦外有音,温言道:“但我不是一个人,还有家睿和你。自从失去天恩,我就为了许家活着,不可能只活在缅怀中。”
她摇头。
“终于有些开窍。”许家睿圈着小妹脖颈,拂乱她一头长发,大笑,“还是移情别恋的好,也不会再钻牛角尖了。喂,你说,妹夫是巧克力色,你本来是白牛奶一样,以后我的小外甥会是什么肤色?像热可可么?”
苏安宜抬头,大哥鬓角竟然已经有几丝白发。想起浑浊深海中的惊恐无措,近乎绝望般的挣扎。当年沈天恩如是,许宗扬何尝不是?而午夜梦回,不仅再也见不到爱人,还要面对恶意的讥嘲揣测,甚至是骨肉至亲的疏离。她深深愧疚,攥着许宗扬的衣角,伏在他肩头嘤嘤地抽泣起来。
“低血压,差点晕倒。”许宗扬顿了顿,“她怀孕了。”
兄妹三人回到Pala Alto的老宅。苏安宜甫一出生,母亲就因难产过世,父亲忙于生意,许宗扬大她八岁,自小便担负起照顾小妹的职责。此时他像儿时一样,帮小妹掖好被角,在她额上印了晚安吻。
苏安宜跪在他身边,却不知要把手掌放在什么地方,只能咬着拳,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“别担心,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到医院,这小子是铁打的。”
这话越听越离谱。苏安宜调动起来的伤感因子瞬间消失一半,用双手夹着乌泰的脸,拍拍:“大哥,你没累坏吧,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么?”
但是没有呼吸,没有水下绵长的喘息声,没有胸肺的扩张,甚至感觉不到肺叶的巨痛。
她不再追问。乌泰兴冲冲跑出来,拉她奔进病房:“乔醒了,他醒了!”
“我也要去!”苏安宜扯掉吊针,猛然起身,头晕目眩。
苏安宜醒来时已然是深夜,发现自己在素查岛的诊所里。帕昆见她睁开双眼,乐得手舞足蹈,大叫着将医生喊来。
她转身坐在床边,单手支颐, 笑了一声:“你为什么肯带我去青叶丸?”
“是乔自己愿意的,他不想做的事情,没有人可以逼他。”乌泰回身望了望,“让他遭罪一次也好,省得总自己去青叶丸,早晚死在那里。”
“昨天就到了,现在是淡季,房价三折,海景房居然只要199美金。”许家睿打个哈欠,“不过这选择太失误了,夜里浪声大得很,吵得我都没睡好。”
“都是我太任性妄为了。”
“是谁说现在总算相信大哥了?”许家睿将她推到身前,“亲兄妹,要老死不相往来么?”
许家睿饶有兴致地打量小妹:“难得见你这么罗嗦,喜欢那个半死不活的黑小子?”
乔毫无反应,闭上眼睛扭过头去,好像重新坠入梦境,什么都没发生,什么都不记得。苏安宜已经习惯他的冷漠寡言,仍难免沮丧。枯坐下去已是尴尬,她拍拍衣角,想要起身离开。这时乔伸了手,轻轻拍她胳膊,然后把手掌摊开来。苏安宜手指放在乔的掌心,他便紧紧攥住,低声说:“我可不会想你。”
有人推门而入,相貌英武,但眼角有浅细的纹路,总像含着笑一般。他跛着脚走到苏安宜身边,轻拍她的脸颊,神色爱怜。朦胧中看到许家睿,苏安宜腾地跳起,抱紧二哥的脖子,几乎挂在他身上。
苏安宜哭笑不得,只好一字一顿强调:“我的意思是,我喜欢乔。至少,是现在。”
“不要乱讲。”苏安宜推他,“话这么多,是不想切入正题吧。你是不是要天望一起来,他不肯?”
“我的命,其实也是乔用他的换来的。”她抬起头,“我说,告诉你一些事,你要保密,不要告诉其他人,好么?”
“当然,我的中国小妹。”乌泰揽过她,“我还会记得你做过的好吃的中国菜。下次,你可以和你的男朋友一起来,现在他应该相信了吧。这样的情况,换作你大哥,救不了Flora是正常的。”
苏安宜叫醒躺在走廊长椅的乌泰,嘱托他照料乔。
“琉璃之月?”苏安宜循声望去,只看到蹒跚离去的背影。
苏安宜冲到齐腰深的水里,焦急地一艘艘问过去:“看到乔了么,找到他了么?”
“是。但这么多年,乔还是一个人,他始终没有忘记阿簪。”
苏安宜瞪他:“我都半只脚踩到鬼门关里,你还有心情睡觉!”
“那么,”乌泰凝视安宜,“你要不要告诉他?”
“那可惨了,谁向天望通风报信呢?”许家睿笑得狡黠,“留着这条舌头,大有用处。总要让他知道,黑小子英俊不凡勇敢刚毅,你俩患难与共情投意合。要想让沈天望更懊悔,就要把这里说得天花乱坠,海阔天空,和天堂似的。比和他在一起过得好一万倍,气死他。”
苏安宜点头,“我知道。”
苏安宜在乔身边坐下,轻拍他的胳膊。乔睡眼惺忪,迷迷糊糊无辜地看过来。她把食指放在唇边,指指周围午睡的病人,示意他不要说话。然后把便笺本举在面前,翻给他看,看过之后就撕下一页来。
乌泰郑重点头。
他笑个不停,苏安宜大力捶他的背。
“那我也不必带你回去了。”许家睿耸肩,“你在这儿落地生根,开枝散叶,挺好。我每年来看你,顺便度假,还能省下一笔房费。”
“你放心,我不是来哭哭啼啼,或者大吵大闹的。”苏安宜接过龙舌兰,一饮而尽,液体自喉咙凉凉滑下,在体内热烈灼烧,散发出勇气来。“我知道,你也去过素查岛。”她说,“但你如果没有遇到那种激流,不会想象出意外发生时的情况。”
“像,天恩姐一样?”她试探着问。
乌泰又说了一遍“Wow”,然后大笑:“我要不这么说,你还要忸怩到什么时候。”
苏安宜和许家睿抵达旧金山机场,刚刚出闸,就有黑衣的司机迎上前来,必恭必敬接过二人的行李。许宗扬在等候亲友的人群后长身而立,见到二弟和小妹,淡泊宁静的神色间才添了三分喜悦,温和一笑。苏安宜久不见大哥,怯怯地停住脚步,扯二哥衣袖:“是你告密的吧。”
“Angela,在这里!”乌泰站在不远的船头招手。她扑入水中,奋力游过去。
“倒底是嫡亲妹妹,再怎么遗传失误,也不会笨到哪儿去。”许家睿叹气,“你偏不肯迷糊一些么?”
“那只是个传说。”乌泰怅然,“出了海难,不知道怎么告诉遇难者的家人,就说出一些故事来安慰他们。我们都知道。如果真有琉璃之月,也是在亲人的心底。阿簪就是,一直住在乔的心里。”
“我不会浪费你这片心意。但愿,天望他肯听我解释。”
“我们出去说,不要吵醒乔。”
“还要听故事么?现在每天精神紧张,恐怕讲不出童话来了。”许宗扬坐在床边,“我明天再来陪你好不好,华瑛住院了,我要去看她。”
苏安宜抱膝坐在乔身边,看他紧蹙的眉头,忽然不想离开这里。胸膛萌生出温柔的疼痛,掌心忽然长出,纠缠的曲线。她很想知道,这到底是一时冲动,还是可以持久的感觉。但在当时,她无法分辨。心疼也好,困惑也罢,甚至焦急、忧虑,都是很美妙的感觉。就好像六年来,心底空洞洞的那部分被填满了,重新又有了猜测和期待。
海面传来隆隆的马达声,七八条船相继归航。
“乔醒了?”
沈天望转头,对着许家睿怒目而视,泄密者抬袖掩面,很知趣地退到角落沙发去。
“阿簪……”他唤了一声,轻微得像冲刷海岸的微波,然而在狂啸的波涛声中,苏安宜仍然听到了。
乌泰的店前已经聚了许多人,多是妇孺和游客,看见苏安宜,都围上前关切地问长问短。只有一位老妇站在人群之外,声音苍老:“阿簪和乔都是大海的孩子,会回到琉璃之月的怀抱。”
“一个传说。”帕昆解释道,“在海中有一个宝石样的月亮……”
“他,是在等阿簪么?”苏安宜戚戚地问,“等她从琉璃之月回来。”
在昏迷中,乔也定然被痛楚折磨着。苏安宜蜷了手指,轻轻滑过他的脸颊,要抚开纠结一处的浓眉。
“都听你的。”
“你才到?”苏安宜并不好奇二哥能找到这里。
苏安宜百感交集,蹲在乔侧畔,几乎落下泪来。
苏安宜沉沉睡着,没有发觉。乔垂下眼睑,看她柔顺可怜地蜷了脚缩在床畔,像收了尖牙利爪的猫。头疼愈烈,口干舌燥,也忘记唤她拿水。
“是琉璃。”有当地人接过话来,“传说月亮的影子落在海底,海水凝结在一起,变成了一轮琉璃一般色彩幻化的月亮。有一些人生来就是大海的孩子,他们从琉璃之月而来,灵魂也会回到那里去。阿簪失踪的时候,村里的老人们就都说,她是属于大海的,最终还是会回到琉璃之月去。”